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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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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没有轮回,死后会不会如传说中的那般,入了地狱,过了忘川,踏上奈何桥,然后喝掉孟婆递来的一碗洗去前尘记忆的汤,这些詹士德并不知道,他也从不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可是他想,如果他这一生必须要去地狱走一趟,那么他一定会死死攥住和自己生前和李晓星的那些记忆,若是回不来了,他就带着和她的回忆,宁愿在地狱漫无目的地游荡和一望无际地等待,也不愿独自一人悲凉地离开。

他想那就是他能给李晓星最好的爱,用自己,换她回来。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詹士德的车始终停在自己父亲的家门口,自一路悄然跟随着李晓星送她平安到家,他的车就再未挪动过一步。直到瞧见楼上李晓星卧室里的灯光熄灭,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下来。

多害怕今晚她会一直等他回来。他忍了好久,一整天,一通电话也没打给她。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大概潜意识里,他害怕听到李晓星的声音,害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没办法下定决心了。

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李晓星坚强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清楚李晓星软弱的人。

她的软弱,大多来自于他。

所以在美国再次遇到李晓星的时候,他就想,如果在一起是痛,离开是痛,那么他宁愿把她留在身边一起痛。至少他可以亲自守着她,照顾她,分担她的难过,也与她分享快乐。

如果有一样东西能够换回他的李晓星,那么他愿意,无论代价如何。

身旁的手机终于亮起,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于他的助理肖楚。

詹士德沉了沉眼眸,最后一次看向楼上在寂静黑夜中沉睡的房间,那里,有他一生的羁绊。眷恋不过几秒,他很快发动车子调头离开

凌晨六点,位于califoia远郊的旧仓库中,一声枪鸣划破了静谧安宁的长空。

肖楚站在仓库楼下,直到枪声响起后,他叹了声气,狠狠地吸了一口指缝间夹着的香烟,扔在被雪水浸湿的泥地上,蹑了两脚,向仓库走去,接应他受伤的主人。

他想他是疯了才会帮助詹士德做这样的事情。自从詹士德回到上海之后,他就从贺老爷子身边转向到詹士德的身边,成为他工作上的助手。

几个月来,詹士德的脾气他也摸清了不少,一直以为他的冷淡和默然是与生俱来,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面对的人不同罢了。

到美国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一直以为心如止水的詹少竟然也有自己深爱的人。

没错,就是深爱。

在那之前他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这个词语居然会和詹士德挂钩。

直到他们接下这个绑架案,他得知詹士德的计划,他才真切地觉得,原来爱情可以让一个如此冷静的人也为之疯狂。

太阳徐徐从海岸线下升起,日出的艳丽的红晕染遍了整个海岸,莫奈画中的《日出·印象》,透过二楼阳台的落地玻璃窗,清晰地绚烂在李晓星的瞳孔中。窗户微闭,有阵阵海风袭来,冷冷的太阳光划过寥阔的大海映在李晓星的脸上。

冬日的冷太阳,没有给予她一丝一毫的温暖。

楼下急促的脚步声从问外响起,紧接着是卡擦的开门声。

李晓星从阳台边上退回,缓步走到楼梯口,宋远扬正站在玄关处,神色……焦急。

她顺着楼梯往下,问道:“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宋远扬朝她的方向快速走来,抓住她的手臂,“老师在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李晓星目光循向被他抓着的手臂,那里的力道越发沉重,他抓得用力,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老师出去了,出了什么事吗?”她抬起头,看着他神色焦急的模样。

宋远扬放开她,转身准备离开,“aaron,你还记得吧,老师的儿子。”

李晓星怔了怔,忽然加快脚步跟上前去,拉住宋远扬开门的手,“他……出什么事了?”

宋远扬回头,她的眼眸倏地蒙上一层水雾,直到他开口说:“他受伤了。”他看见那滴蕴藏在她眸中的泪水,啪,落下,击在客厅白色的瓷砖上,像玻璃碎裂的声音。

身边不断有陌生的行人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医院里浓重的药水味,似乎空气中还隐隐夹杂着不着痕迹的丝丝鲜血的味道,毫不间断地刺激着李晓星的嗅觉。

她无声地跟在宋远扬的身后,对于刚才她的失态,没有半句解释。

直到前面宋远扬的脚步停下,她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宋远扬站在病房门口,却没有更进一步,“even,你还好吗?”他回头看向失神的李晓星。

李晓星摇头,又点头,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他伤得严重吗?”

宋远扬的眉头拧作一团,“听明安说,子弹打伤了右手的神经,恐怕……他的手……以后不会像以前那么灵活了。”

她身体颤了颤,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地抓住衣角,脚步不能再动弹,眼眶再一次蓄满了泪水,低下头,沉默良久,她开口道:“远扬,你先进去吧。”

他担忧地看了看她,扭动门把,病房的门被打开,然后是吱的一声,关上。

李晓星无力地靠在墙上,低下头,将脸埋入掌心,头发顺着耳际滑下,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庞,泪水泌过指缝流出,她死命压抑着,哭声低低的。

耳边有间或的脚步声走过她,偶有几个人放慢了步子看了她两眼。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大概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的伤,还是刺痛了她。

她侧过身子,把头埋得更低,眼前突如其来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有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像风一样掠过她的耳畔:“even,”明安柔声叫着她,拉开她挡住脸的手,“你怎么了?”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泪爬满了她的脸颊,她声音喑哑着道:“明安……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哭……”

天色渐渐趋近黑暗,明安和宋远扬已经离开,而李晓星,始终在病房门口,与他隔着一扇门的距离,终究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知道他已经清醒了,知道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知道他目前为止没有其他更多的问题了,她才稍稍安心一点。可是一想到,他的手,她依旧想着: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是曾经握着她一起在琴键上飞舞着的手,那是曾经站在耀眼舞台上极具盛芒的知名小提琴家贺霆宇的手,也是曾经在黑夜中一次又一次紧紧拥抱着她不肯放弃的手。

可如今,就这么毁掉了。

她一想到这些,就害怕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只是害怕面对他的伤,更害怕明明更难过的人应该是他,他却因为自己的难过而装作没关系的模样,反而来安慰自己。

医院的长廊上静得似乎能听到空气穿梭回荡的声音,走廊的尽头处,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肖楚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到詹士德的病房门前,拉开房门的时候,脚步滞了两秒,目光诧异地看了眼在门外的座椅上靠着睡着了的女人,她的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痕,脸颊上还浮有淡淡的红晕,看样子是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踏进病房内,詹士德正靠坐在床上,正看着他今天下午发给他的关于绑架案结案的文件。

见他进来,他关上电脑,目光移向门口,看向被房门挡住的看不见的另一面,“她睡着了吗?”

肖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门外的那个女人,点头道:“睡着了。”

然后他看见詹士德起身,穿鞋,走到病房外,在那个女人面前停住,手指……抚过她的发梢,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然后将她放在他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子。

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女人,就是詹少为之奋不顾身的那个人。

埋藏在心底长久的疑惑终于问出口来:“值得吗?”他一直想问,那么优秀的詹士德,为了一个女人而毁掉自己,值得吗。

詹士德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李晓星的脸上,仿佛那个已经刻在他心底的人,还得反复确认她的模样。

“她一直觉得应该有更好的人和我在一起,可是她不知道,那些人再好,她们不是她。”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怕吵醒了身旁熟睡的人,一贯冷淡的语气里,竟糅合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我想,我把自己毁掉,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这样想,若他也是一个残缺的人,那么他的李晓星,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完整而回到他的身边。

肖楚露出难以置信的脸色,“可是,你的手并没有……”

他出声打断他:“那有怎样。”语气里满是不在乎,“她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们能够拥有彼此的未来。

心底被大雨浇熄的光终究会被爱点亮,他们曾经遗失过的所有,最后都会如数回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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