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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寂雪的表情全然冷淡了下来：“噢，知道了。”
看着柳寂雪渐渐远去，赫连云泽直在心底叹气，看向柳贺时也失去了那股亲切，他知道柳贺并不宠爱他的女儿，但没想到对她的态度会这么冷淡，冷淡到连他都心寒，他知道柳寂雪有多期待父亲的到来。
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柳寂雪气冲冲地回到了雪岚苑，跳坐在椅子上：“什么狗屁父亲，比陌生人还不如！”
还指望能用父亲来威胁赫连云泽，柳寂雪看见父亲的态度，已经心灰意冷了下来，看来自己的地位很快又要一落千丈了。
“小姐，别生气，看这是什么？”翠圆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柳寂雪最爱的一口酥。
但现在柳寂雪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她摇了摇头，冷冷淡淡地说：“你吃吧，我吃不下。”
“诶哟，小姐，别这样嘛，老爷他一直都是那样，这么多年你不是都习惯了吗？”
“就是现在习惯不了。”再说了，之前习惯的是另外一个‘人’，又不是她，怎么会有对女儿这么冷淡的父亲？难道不是亲生的吗？
“老爷一直都是那样的，不管是对小姐还是对下人们，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小姐不用太过介怀的。”翠圆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柳寂雪小时候，因为索求拥抱而无法得到，躲在她怀里哭的情景，到现在还如同发生在昨天。
“嗯，不生气了，不过，民书是什么？”
翠圆摇摇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都是大臣们在讨论的事情。大概是发行之后，每家老百姓的手里都会发一个的吧。”
“喔，就像是洗脑那样的东西。”柳寂雪的眼睛又骨碌骨碌转了起来，听父亲那么说，好像这件事是他负责的，但凡是国家交代下来的任务，负责人一定能拿到很多钱，父亲得钱，她这个当女儿的是不是也的瓜分点？
而此刻的外殿大堂里，坐在太师椅上的赫连云泽已经开始极度地不耐烦，虽然民书之事大臣们私底下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也没有过可行的办法，因为皇帝始终对这个事情有所犹豫，所以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来找过他，大家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就是二皇子赫连云泽，若是他能够有所进言，皇帝必定会听进去。
但赫连云泽却不想进言，虽然他认为发行民书的时机已经成熟，但皇帝还有些疑虑与未解的困惑，若是这时冒险进言，可能会被皇帝误以为他勾结大臣，私下摄政。
因此，赫连云泽微微一笑，打断了柳贺的话：“丞相，虽然我也认为民书的确应该发行，但是时机尚未成熟，待时机成熟，百姓们能够更彻底地接受民书的时候，再发布，是不是会好点？”
被打断话语的柳贺有些尴尬，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逐渐出现一丝不太满意的笑容：“是吗？可是老臣认为，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啊，现在老百姓们被管得服服帖帖的，发行民书绝对是趁热打铁的一种正确行为，再说了……”
赫连云泽摆了摆手，脸上已然出现了一丝不悦：“丞相，您似乎忘了，朝廷与百姓是什么关系，朝廷若是船，百姓便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父皇登基不过十年，说稳定也不稳定，说动荡亦算不上，我想，父皇犹豫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
柳贺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老臣太急于求成了。”
“急于求成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要用对方法，丞相，你知道本王一直没有摄政，也不愿与大臣们多加来往，但丞相你不同，你是寂雪的父亲，有很多理由来楚王府，所以……丞相，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明白了。”柳贺心底一沉，心说原本以为王爷是在拒绝自己，其实不然，他是在用另一种方法让自己想明白。
“民书的发行，本王一直都是很赞同的，只是丞相刚才说的趁热打铁，这热还不够。”
“怎么才算够？”
“本王听说，洱州前些日子发了大水，淹死许多人与房屋，父皇已经拨款下来，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丞相愿意，本王可以举荐你去，只是此事必会劳其意志，不知道丞相肯不肯……”
“为老百姓做事，有什么肯不肯的？老臣一定竭尽全力！”若是能够好好地运用这款项为老百姓造福，那么制定民书也就不是那么难的事了。
“另外……丞相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寂雪？”赫连云泽挑了挑眉，心说这父亲也真够冷淡的，怎么看寂雪都像是捡来的孩子。
“王爷不是说寂雪在这里过得很好吗？只要有王爷的照顾，老臣不必担心寂雪。”
赫连云泽真想问，寂雪是不是捡来的，怎么丞相对她就这么漠不关心，不过虽然有强烈的求知欲，但赫连云泽还是很轻松地转移了自己的好奇心：“丞相，你能来，寂雪很高兴，不管怎么样，也要好好地做出一个父亲的样子吧？”
“王爷，没人比我更了解寂雪，她向来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别人碰她，所以老臣对寂雪也冷淡了些，不过寂雪这孩子是真的很让人省心，只要给她饭和玩具，她就能呆上一整天……”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赫连云泽暗暗想到。
不管赫连云泽怎么劝说，柳贺都不肯在王府久待，赫连云泽只好派人将柳贺送到门口，坐在大堂内无语。
安娜站在赫连云泽的身后，轻扬着扇子：“王爷，您不觉得丞相对待王妃的态度太奇怪了吗？”
“嗯。”他点头，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在柳寂雪上前拥住丞相的手臂时，丞相还流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如果是亲生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的。
难道不是亲生父亲？赫连云泽摇头，这不可能。
临近晌午时，柳寂雪来到听雨轩的外殿，找到了坐在椅子上品茶的赫连云泽。
她扭头在大堂里寻找了一圈儿，没有发现父亲的踪影：“赫连云泽，我父亲呢？”
“他走了。”
“走了？”柳寂雪不敢相信地叫嚷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也不是，他说了点话。”赫连云泽抬起头，对上柳寂雪满是期待的面容，犹豫了片刻，“他和我讨论了一些国事，然后才走的。”
“这对于我来说算什么话？根本就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柳寂雪挫败地跌坐在椅子上，父亲的离开将她整个打落谷底，还以为父亲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她也可以趁机好好地敲敲赫连云泽，让他对自己有求必应。
现在？什么都破灭了。
大概是觉得柳寂雪垂头丧气的样子太可怜兮兮，赫连云泽不由自主地说道：“你父亲临走的时候要本王好好照顾你，否则他不会让本王好过。”
“真的？”柳寂雪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起来——看来父亲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嘛。
“嗯，他说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跟你好好告别，等下一次闲一些了，就过来长住。”柳寂雪那突然明媚地绽开的眉眼，令赫连云泽感到心跳加快，好像……还有些紧张。
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因为说谎？好像……也不是因为这个。
“噢……”柳寂雪高兴地点点头，危机解除，她冲赫连云泽眨了眨眼睛，“我父亲说，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不会饶了你，对吧？”
“嗯。”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担心什么？”赫连云泽莫名其妙。
“当然是担心我父亲不会说那些威胁你的话了，要是等我父亲走了，你立即把我打回原型怎么办？”
“你……”他这么煞费苦心地安慰她，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结果？
“怎么？难道你要反悔？我父亲可是随时都会来的。”柳寂雪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那行了，我走了。”
还未等赫连云泽答复，柳寂雪就已经离开。
安娜在一旁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问道：“王爷，您为何要骗王妃？”
“为什么？”赫连云泽重复着她的话，也像是在问着自己，他为什么要骗柳寂雪？为了让她高兴？那他为什么要让她高兴？他不敢再往下想。
“王爷有时候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见他半天回答不上来，安娜索性帮他回答，心底却像是抚过一层磨砂面，痛楚难忍。
碧水苑。
内殿传来一个短促而响亮的碎裂声，伴随着令人心碎的啜泣，在门口守着的侍女们知道，莫兰这是又在发脾气。
“小姐，您不要再摔东西了，当心被王爷听见，不好的。”屋内已然狼藉一片，素日里赫连云泽送给莫兰的东西，此刻全被她摔了个稀巴烂。
“听见就听见，有什么需要当心的？我现在就如同弃妇！弃妇！”摔过了东西，莫兰失去力气地跌坐在地上，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她也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