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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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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詹士德之间,李晓星花光了所有运气同他相遇,却没有足够的运气再同他走下去。如今回想起来,从前那些令她羡艳的时光,倒也算得上是一种福泽。

以前李晓星觉得,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是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的更好的恩赐了,现在却更多地认为,分开,说不定是另一种在一起的方式。至少,詹士德永远活在她的心中,他亦不会忘记她,那就足够了。

只是有些东西看开了并不代表不会疼痛,她曾在自己最后的那部小说收尾处写过这样一句话:我还是会痛的,但我还得快乐。

她还是很痛,虽然这疼痛时常让她辗转难眠,但生活就是生活,她还得继续下去。

和詹士德彻底了断,她想不到有什么比那句话更好更适合的了:不后悔爱你,只后悔没有尽全力给彼此好的结局。

她从不后悔爱过他,就像她从没后悔当年发生的那一切事情,她只是难过,为什么没有好好地走下去,为什么,还是没能给彼此一个好的结局。

这些责任她都觉得不能全然怪谁,要真的让自己心安一些,李晓星也只是觉得,那些,不过是她咎由自取。后果,让她一个人来承担,痛苦,也由她一个人来痛苦,无眠,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夜晚。

她听不到,不会说,那些东西,她会很好地埋藏在心底,她还是会爱他,不过往后,那便是她一个人的爱了。不是詹士德和李晓星,也没有詹士德爱李晓星,李晓星爱詹士德。这并不是一个对等的式子,爱的,只是她李晓星一个人。

回头望着一步一步来时的道路,那里依旧布满荆棘,用她的血和泪一步一伤地划下的痕迹,它们的名字,叫做曾经。

当天色越发昏暗,黑压压的云似乎挤得天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远方的鸿鹄划出一道晦暗的弧线,伴随着天方隐隐的光亮,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李晓星隐匿在黑暗的边缘,脚步恍恍惚惚地游走着。

打开门,客厅内明亮的光线与屋外的阴暗直接形成对比,刺得李晓星眼睛生疼,倐地紧闭。眼角泌出一丝泪水,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擦掉,睁开眼来些许诧异地看着彼时正坐在客厅里闲聊的一众人。

宋忠诚、徐浩廷、林蔚蔚、安洋、文静,还有在一旁同他们交谈甚欢的沈岩。

见她回来,沈岩笑着回头看她,眼底直达而来的柔柔的疼惜的目光,只一秒,李晓星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她转身换上拖鞋,回头时,脸上已挂满了笑向沈岩走去。

沈岩一向喜爱安静,同沈岩一起在上海生活的这几年,除了过年的时候哥哥过来家里会热闹些,平时都是安静得不像话。而现在忽然出现这样热闹的场面,沈岩竟邀请他们到自家里来玩儿,无非,是希望家里的热闹能够冲淡她一时的悲伤。

在沈岩身旁落座,李晓星挽上他的手臂,“爸,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沈岩笑着附上她的手,随着李晓星的加入,屋内的气氛越发热烈,这栋沉寂了许久的家中,突然迸发出的热闹,让李晓星的心些许回温。

宋忠诚他们离开的时候,夜色已经愈发深沉。沈岩因着第二天还要工作的缘故,已经回房休息。偌大的家中,只剩李晓星一人清醒着难以入眠。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总是爱胡思乱想,坐在沙发上良久,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晓星决定去书房找两本书看看。

步子刚踏上四楼的阶梯,走廊中原本就微弱的灯光忽地闪了一闪,李晓星低眉抬眼之际,屋内的灯光已经尽数灭掉。

停电了。

视线突然变得黑暗,初时李晓星不太适应,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走廊的尽头有月光洒入,碎在木质的地板上,上面映照着些许斑驳,是窗外的树枝纵横交错。进入深秋,天气已经越来越凉,有穿堂风从身旁掠过,穿着单薄睡衣的李晓星被冷得狠狠颤抖了两下。她的手紧紧抓住一旁的栏杆,手指微微用力,骨节分明地透析在夜里。她轻轻一声叹息,望着楼下空荡荡的客厅,这个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在黑夜的笼罩下静如处子,长久的寂静竟连带着她的心也萧条了几分。

待眼睛能隐约在这夜中看清些许事物,李晓星攀着栏杆摸索着向书房走去。

她的指尖划过整齐排列的书,走向书房的窗户,月光滤过窗帘,扬扬洒洒照进屋内,靠近李晓星的指尖,她忽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身子踉跄了几步,后头望去,那座如神祗般的三脚钢琴静默地沐浴在倾城的月光下。李晓星心头忽然一凉,睫毛微微泛着光。她的手轻轻触碰琴盖,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缓缓打开琴盖,指尖按下几串音符,耳边,一如既往,除了如破碎般的震动声,再无其他。

她倾身俯下,整个人软软地倒在琴旁,手臂重重地压在琴键上,却无轰然的响声。

泪水顺着李晓星的脸滑落,她抬手捂住双眼,泪水却更加汹涌地寻着指缝钻出,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像是嵌入夜里的幽灵,与黑夜逐渐融合,然后化为一个整体。夜的凉,她的凉,繁衍出更多的冰冷和绝望。

她的呜咽是这夜里唯一的歌声,伴随着沁人的月光,一点一点渗入。

记忆里,似乎她仍靠在他的怀中,他的手握住她,两两重叠,共同在琴键上飞舞。

她的记忆不停地倒退着,一幕一幕熟悉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直到停留在他们最初遇见的那颗榕树下,她被他识破装死的恶作剧,她拍拍沾上泥污的裙子,跟着他离开的步伐,夏日的光照耀在他们身上,随着李晓星的记忆远去。

“我要永远记得那一天,你微笑了。”

……

李晓星想,她会永远记得,可她再也不会听见。

他曾对她说:“李晓星是你,天魔星也是你,你就是你,我永远不可能讨厌你的。”

那样让她心动的话,她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亲耳听到了。

她所能听到仍能感受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分手那年,詹士德在电话的那头对她说:“我会等你,五年,如果你还是放不下,还是不愿意回来,那么我一定爱上别人。”

她从未拿起过什么,自然也谈不上放下。只是她不愿意回去,有更多的理由,那些理由让她很无奈,却像一双苍白的手死死的钳住了她的喉咙,脱离了那双手她或许会活得更好,但她深知,她没有那么勇敢。她最勇敢的时候,早在时间的沉淀下深不见影。

她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我一定爱上别人。

她在心里悄然地回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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