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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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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蝴蝶,它们藏在心中最黑暗最隐蔽的角落,只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只蝴蝶就会像花一样绽放,飞啊飞,从嘴里飞出来,一直飞到那个人的心里。

李晓星心里也有一只蝴蝶,这只蝴蝶,在她十八岁那年破茧蝶生,二十岁那年,死在詹士德的心里。

她的爱情,死在那个深邃漆黑的角落里,看不见,摸不清,无法感受。

曾经她憧憬爱情,向往爱情,更依赖,与詹士德的爱情。而如今,面对触手可及的东西,她却退而避之。

就像她一直认为着的那样,她的爱情,在二十岁那年,就已经死了,那以后,无论再如何修补编织,破碎了的东西,如现实般,似一方碎了的边角锋利的棱镜,处处充满着裂痕,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她。

这七年里,她把自己关在由她亲手建筑的一座城里,城里无处不透露着阴冷和绝望,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城里默默承受着孤独寂寞带来的痛。城外,驻足着她的爱人。

她任由自己老去、死去,在世界的沧海一粟的角落里,慢慢腐烂成沙。

于万千人中,詹士德会有另外一个人来疼,来爱,来守护。那个人,不会是她,却能比她把所有事做得更好。

可是他却像她一样固执。

爱一个人,就到天荒地老。

她在花开的年纪拥抱他,在青春的伊始亲吻他。他是她的青春,是她的仲夏夜之梦。

李晓星想,她最爱他的时候,不是他们在一起之前,不是他们在一起之时,而是他们分手之后。原来,分离会让人更能感受爱,也更体会切肤的疼痛和思念。

所以大多情侣都是在分手之后才知晓对彼此深刻的感情,他们才明白,原来我一直爱着的是你,离不开的,也是你。

而这些,李晓星很早以前就已懂得。她一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爱的是什么,她对自己的想法很清楚,所以她可以义无反顾地追随他,也可以毫不回头地转身离开。

可是,喜欢容易说出口,爱也能轻易表达,不喜欢,反而难以启齿。

李晓星喜欢詹士德,李晓星爱詹士德,可是李晓星,不能不喜欢詹士德。

她连仅仅的不喜欢他都没办法做到,又怎么能够做到不爱他呢。

李晓星的大学,是在上海一所私立的聋哑人学校念的。那所学校隐蔽低调到,连网络上,都查不到它一丝一毫的信息。

那时候她刚刚接受了自己已经听不见的事实,但始终也不愿意戴上助听器,尽管哥哥再如何劝说,那种助听器,不注意看,是不会被人发觉的,但她还是排斥着,排斥着以前绝没有可能出现在她世界里的东西。

因为初初听不见声音的不适应,她根本没法在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讲话,时不时就要按摩按摩声带,不能忘记隔一段时间就得喝些清水润润喉咙。

然后,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学习手语和唇语,渐渐能读懂别人的一些话和手势。

她的世界,安静到极点。她崩溃到会经常用手指或者其他东西去捅自己的耳朵,脑海里会不断反复出现医生的话,因为外部压力过大造成的耳膜破碎,那场爆炸,让她听不见了。她想要是还能听见一点点声音,哪怕是感受到自己耳膜撕裂的耳鸣声,那样也好。

她始终记得,在大学的四年,看着旧的同学离开,新的同学进来。新的同学来了,带来了新的痛苦,旧的同学走了,却没有带走任何悲伤。

她两年没有开口说过话,在学校的时候,要么作手语,要么读唇语。因为她起初学习时很困难,精神长期处于游离的状态,陆克英和沈岩就跟着她一起学,陪她一起做那些事,让她有那么一段时间认为着:她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第三年的时候,她在良久的沉寂之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遇到了喜欢自己的人,是她在的那所学校的同班同学。

那个人在第三年的情人节向她告白,因着她一直没有回答,男生还对她作着我爱你的手语,把自己先前对她说的话,又用手语通通重复了一遍。

那样执着认真的模样,李晓星觉得,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然后她哭了,站在男生用玫瑰围成的爱心中,哭得撕心裂肺。

她对他说:“我不会再爱人了。”

时隔两年,她再次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会再爱人了。

不是不能爱,而是早已忘记了要如何去爱一个人,要如何,才能算是爱上一个人。

她的爱情,她爱一个人的方式,她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她深爱一个人的热忱,那些东西,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就尽数给了出去,如今剩下的这个人,心中早已没有爱。

若说什么时候才会有,可能就是拥有着她的爱情的詹士德再次出现的时候。

那时候,她就能重拾爱情的记忆了。

她一想到现在和未来时时刻刻都在不完整的自己,再想到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一直完美如神祗般的詹士德,她就觉得,过去流的那些眼泪,不过是她还他平安喜乐的一个代价。

这个代价让她痛,也让她喜。

宁愿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也不愿若无其事地重蹈覆辙。

她委曲求全到,连如今躺在他怀里,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李晓星和詹士德的命运里多少次碰撞,不是伤就是泪,可即使当初那样,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为什么她又放弃呢,因为受得了他的冷漠受得了他对她的讨厌受得了彼此间的小别扭和小闹剧受得了现实的压力和外界的目光,却受不了自己。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了,不相信自己是这世上唯一适合他的人,不相信他们能够携手走完这一生。

要是当初就一起白了头,那该多好。她这样想。后来又渐渐把他们的分离理解为:大概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有了永恒。

因为他们永恒不变的关系,因为她对他永恒不变的爱,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再在一起。

花园里的冬蝉伴随着晨光的初露响起了一声悲鸣,花叶上的雪和水珠,被微光照得闪闪发亮,床头浅黄色的灯光依旧闪耀,李晓星在詹士德的怀里翻了个身,恰好一朵雪花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化作咸咸的泪水,她把头埋进枕头,枕头泪了一角。

七年来,李晓星冬日里的第一场初雪,下在这个岁暮天寒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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